刚被收养的时候，沈如晚不知这回事，养兄明里暗里挤兑她是来家里吃白饭的，吓唬她不听他的话就让养父母把她赶走，她每天晚上躺在梆梆的床榻上都翻来覆去地担心明天会不会被赶走。

也不是没有人对她起歪心歹意过，但往往还没到手，自己就先大祸临，十年如一日，沈氏坊安安稳稳，歹人倒是栽了一批又一批。

在周围街坊的传闻里，沈氏坊的沈姑娘是个怪人。

曲不询微怔，不由朝她望去。

养父养母和她的父母甚至连一面都没见过，养她也不是于同情，而是家里也有两个孩，日拮据，收养她能得到沈氏补贴的钱，匀一匀，自家孩的日便好过了。

有几分奇异手段、十二分怪人的脾气，是得如画卷里走来的一般，可偏偏那个格又冷冷淡淡的，扫你一，仿佛能把人称斤论两全都看透，叫人怎么也亲近不起来。

她姓沈，但不是沈氏的嫡系主支，没太多亲近亲眷，是沈氏照族内的惯例，挑了一从未打过的族亲收养照顾她。

她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天光如，映在她颊边，眉淡淡，冰魂雪魄。

“还得回房间找那枝朱颜，免得见一个人就问我一遍怎么没。”他笑了一下，转看沈如晚一，“走了。”

现在想想，那时她确实有狂的修练情，把其他一切望都挤压，连她自己回想都惊讶，无怪乎沈晴谙总是对她皱眉。

殷红似火，双生竞艳。

她指尖灵气微运，注那枝中。

沈如晚收回手，重新把那枝朱颜别在衣襟上。

从那一枝朱颜上，竟又斜斜地生一枝新来。

“哦，原来你这么讨厌鸦长啊。”他恍然大悟，在沈如晚翻他白之前，忽而又一顿，一哂，“这可不就巧了？我也一样。”

后来她长大了一，知这几年真正养她的不是养父母，而是沈氏宗族。

绿芽新，并苞，一念发。

“你说错了。”她说，“岛本没有错，只是岛上的人惹人嫌。”

他和她对视片刻，忽而一笑，伸手从那枝上撷下一朵。

曲不询抱肘靠在门上，一直没说话。

她抬眸，拈着双并的朱颜，伸到他面前。

敬而远之，没事可以聊两句闲篇，但绝不多嘴，这成了周围街坊和沈如晚打时的共识。

檐下静谧，谁也没说话。

沈如晚拈着那枝朱颜，神淡淡。

可是沈晴谙永远不会明白，那时她有多害怕。

她没去和人哭诉，只是把一切都记在心里，卯足了劲修练，抓住一切机会向所有人展示自己的天赋。

“也好。”章清昱，抿微笑，“下次我再去坊拜访。”

这样的日虽然很蹉跎，但也确实是很舒坦的。

沈如晚垂眸看着手中的朱颜。

从前还在蓬山的时候，她比谁都想提升修为，连睡眠时间也要缩短，省更多时间打坐修炼，甚至还无比羡慕修为的修士——不是羡慕他们修为，而是羡慕他们不用很长时间睡觉，可以省下更多时间来修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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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到了她这个层次，益不是靠苦熬时间就能实现的，要靠机缘和悟。

曲不询站直，伸了个懒腰。

曲不询假装听不懂。

“谢了。”他说。

曲不询拈着枝，半晌没动。

从东仪岛回临邬城后，沈如晚的生活又回归了从前那想怎么过就怎么过，有时十天半个月都不想见人的日。

七沈晴谙总是对她咬牙切齿，想不通这世上怎么会有她沈如晚这从不偷懒、满心满全是修练的人。

沈如晚睡到日上三竿，醒来也懒懒的，推开窗，坐在妆台旁慢慢地梳着发。

沈如晚终于纡尊降贵地投给他一瞥，意味莫名。

更奇异的是，明明周围街坊都能看到，沈氏坊平日里没什么客人，门冷清，沈如晚还经常连门都不开，可这坊在临邬城里开了好些年，一也没见沈如晚有哪天拮据度日。

“你自己听听你这是人说的话吗？”

沈如晚幼年时，父母便意外故，她在长陵沈氏长大。

直到章清昱被人叫走，檐下又只剩他们两人，他才忽然懒洋洋地开，“走得这么急，一晚上都等不了，你很不喜东仪岛啊。”

目光放远，不远，歌舞声。

其实她不一定需要睡眠，对于修士来说，越是修为，所需的睡眠时间便越短，以沈如晚现在的修为，就算一旬只睡一晚也无所谓。

怎么比得上瞬息千里的遁法？沈如晚是想回去，没想折腾自己。

第13章 枕函敲破漏声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