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一会心如麻，千思万绪理不个条理。待我终于省过神来抬去看皇上，正见那一对眸望过来，欣喜明亮的神采险些晃人。

我好奇地凑近几分，等看清玉上的两行字，心下顿时重重一颤，说不话来。

这样的一个人，他说，德愿敛翼，甘缚君侧……

公那样的人，近日来郁郁的眉目，愁怀难释的淡笑，那般清绝卓然的一个人，他竟这样说！

翻过一面，玉佩上清晰可见有些划痕，映着淡淡秋依稀可辨是几个字。皇上只默然不语，气息却似乎渐渐急促了几分。

看着皇上长眉一扬朗朗笑了开来，平素沉黑如墨的眸竟似平添了几分孩气的透亮。我仿佛又重回十余年前，前仍是那个一白狐腋箭袖骑装的少年，张弓扬臂下一只雁来，我笑着拍手喊一声“皇帝哥哥”，他闻声回看来，畔是尚不及敛住的笑意，和满满的志气飞扬。

这，就是你对他许的诺承的誓么？公。

这，就是你的真心么？公。

……让我把这个给皇上……”

公斟满一杯茶递给我，看我饮尽，才轻轻开：“今日之事，你想问什么，那便问吧。”

攥玉佩朝着城门上遥遥挥了挥手，皇上猛一鞭，沿官向远方驰去。一骑如风般眨只剩一个浅浅的影，清朗的笑声似将天上的云都扫光尽。

我在他旁坐下，石凳凉意沁人，暮风中的院落幽静非常。

我看他神情黯然，刚想开说些什么，却又听他讶然：“嗯？怎么……”

秋时节云积，长风皓渺，得白的衣角猎猎如舞。独立城的影单薄如云，总觉似要依风远去。

“我只想问一句。”我看定公的，一字一字缓缓，“公可会后悔？”

“柔……”公突然把靠在我的肩上，我愣了愣有些无措，只得双手环着小心揽住他，“放轻了声音应：“嗯？”

皇上接过荷包时手上动作有些犹疑，眸低垂面上神平淡，倒看不心绪如何。

“我原想过，离开这京师喧嚣之地，追名逐利之所，从此再不用看这些浮华熙壤，喧红闹紫。我原以为，此生唯愿

这就是……就是公要我转达给皇上的话！

当日的少年天，初掌大权，心中自有千山万壑，梢角全是一切尽握掌中的傲气。

不料一便瞥见公在石桌旁清清静静坐着，轻挑一个温淡的浅笑迎向我。纷的心绪却也瞬时清定下来。看了他一会儿，展眉回以一笑。

公底笑意不减，带着一平和清韧的光芒：“我既走到了这一步，再没人迫我，再无半分的不情不愿，便已无事可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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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何必到这般地步，特意遣你送过来……”原来是公平日随的那块碧玉，皇上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他却是连我送的东西都不愿留着……”

——“德愿敛翼，甘缚君侧。”

静了半晌，我偏对他笑笑：“那柔福便放心了。”

皇上一语未发，只转扬首望向城门的方向。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遥遥见严巍然的城墙上有一白的影凭风而立。

一个人穿街绕巷慢慢往回走，傍晚间回到府里，踏小院的一瞬间，我心里竟有几分迟疑和张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