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理是个会打算盘的，小郁给洋服店拉拢了好些大客，他骂狠了是同钱过不去，不下脸会让她飘飘然（今次便是一个征兆）。于是恩威并施、语重心长。

当时搜查周远达的公寓，蒲郁有一瞬愣神，因为看见了一篇文章。

这是备浴室的单间房，门对着窗，窗下一张单人铁床，床尾立着桃木衣柜，床边摆了张书桌，桌下堆着一摞摞书。陈设简单、整洁，可以看屋主是个生活有条理的人。

待听不见动静，蒲郁下楼，迅速以针开了门锁，持枪缓缓推开门。可视范围内无人，她闪门里。

蒲郁回衣服袋的报告写得很详细，唯独忽略了一，阿令与周远达或有关联。

阿

也许整座华城叫这个名字的人不止一人，可同时能写这般文章的只此一人。

她关掉收音机，拿起桌沿上的——作家张恨的旧作。他自奉天事变后便开始连载抗战相关的，善于揭、讽刺社会现实。

蒲郁无声地长呼一气。也是在这个伏低的角度，她看见地上的几丝发。以房间地板的净程度，屋主是不可能遗落它们的，尽它们真的很难发现。

一篇论述上海租界内女工较男工薪资低许多的文章，刊于周远达供职的小报，笔者叫施如令。

特训时学过如何判断是否有人你的屋，预先在室地毯上洒层薄灰、门锁上卡细微的什，与这发是类似的手法。她肯定，周远达是可疑的。

蒲郁从床底钻来，据门时门的开合与发所在的位置行推演，最后确定发原先放在在门底隙三分之一。

至于房间里的屉、行李箱，她不能搜下去了。若周远达真是特务，这些地方很可能设置了使人留下痕迹的机关。

蒲郁煞有其事地，末了：“那么我先回去了，请你告知斯南路的吴太太，先生的衣服改好了。”

她想自己还是有私心的，除了宣誓过的旗帜，除了二哥，还有要保护的人。

蒲郁怔住了。

只是，这发从哪儿掉落的？

脚步声及近再由远，是过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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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一会儿，周远达来了。他果真注意到楼里除他之外的雨痕迹，沿迹往楼上望了一。许是有要的事，只是望了一便走了。

待蒲郁转，经理嘀咕，“她到底听明白没有呀……”

翻书中笔记，余光瞥见方才压在书下的报纸。

台灯的这边摆着一个净的烟灰缸，一个德产收音机，蒲郁试着旋转钮，来的只有滋滋声。

而后惊觉脚步声靠近，她猛地缩到床底去。

蒲郁还原一切，悄然撤离。

经理愣了愣，“那你回去，明天早来。”

彻底确认房间里无人，蒲郁来到书桌前。桌上唯一的相框里是一张报社记者合影，周远达在其中。旁边的台历翻到当月，有的格标注了符号或简短的词句，皆与报社事务有关。

第四十章

雨未停，天却是完全黑了。蒲郁返回洋服店，如预想中遭到经理诘问，送个衣服去那么久。

下过一场大雨，天气冷下来，仿佛冬了似的。蒲郁赶早上工，吴祖清也赶早——去办事，顺取衣服。刘司机下车来取的，蒲郁只透过车窗玻璃望见后座里的侧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