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服

笑是在笑。

一个词却咬得极为用力。

忽然间泛滥的恶意与占有欲如同黑潮般，在他胸腔中犁过一遍，即便很快与那些本就浩瀚的晦暗融合，仍留下深深两道沟壑。

先天修行神识，境界越高道途越鲜明，对他人的排斥也就越强，能收容他人的剑意住在自己灵台、且不存在任何抵触，那必是极其亲密乃至于生死相依的关系，除了夫妻同修、感情笃坚好像也想不到别的可能。

恒忘泱在怀中人感觉到危险再度挣扎之前，就攒住她两只手，圈着她的肩臂，将她摁得紧紧的。

她来历成谜，既不愿诉诸于人，也抗拒他人知晓，要说她曾与人倾心相付，也不是什么不能想象的事。

这样勾心夺魄的女人——不说他自己，就说沈辛元才见她几眼，能被钓得命都不要了——给她当狗的人多不稀奇，但想到她曾与人情投意合……

胸腔里有黑火蔓延，牙根相互碾着，一道力道逐着另一道力道，直到铁腥气都渗在齿缝间。

但转而恒忘泱就笑得更深，他吐出一口浊气：“那又如何？”

轻蔑叫这笑更加张狂：“是道侣——那又如何？”

“放任她受这么重的伤，甚至避到西州来，能是什么好东西？”

她入西州以来，避仇也罢，治伤也罢，也就孑然一身，长门巷那些与其说是护卫，更像是死士，自始至终可没那男人的踪迹。

话是这么说，恒忘泱也很清楚，她烈性至此，真要是负她之人，那剑意也无需旁人动手，她自己就非得将其泯灭不可。

所以很大可能人是死了。

死了，才什么都顾不上。

对死人自然无需作任何介怀！

恒忘泱看着对面的人，唇角勾着血腥与恶意：“即便他没死，我也会让他死得透透的。”

恒息营无所动，又压着神识的手拨了一根弦。

震荡一层一层洗换神识身上的气息，离得这么近，此举径直牵动起她的感知，大概是真难受至极，才叫她在恒忘泱怀里不断挣动，因为脱不开身，呜咽得更厉害。

恒忘泱低头贴了贴她的脸，还是握着她的后脑勺，将她按在自己胸口。

恒息营看了他一眼。

恒忘泱知道他的毛病，头痛起来耐性直线走低，本就旺盛的掌控欲会变得更加偏执、病态。

“所以她怎么你了？”恒忘泱道，“她还有能力把你逐出上丹田不成？”

恒息营轻嗤。

也不是在意那道剑意的存在，更懊恼的是她的反应在他预料之外，他无法掌控住她。

“何必追根究底，”恒忘泱道，“她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非得现在就把她镶进你的模子？”

“你来教我？”恒息营开口。

“我只是提醒你不要失手。”

恒息营挑眉：“你怕她扛不住？”

恒忘泱微微停顿，看着那神识的虚影说道：“我不知轻重……我怕你也没有分寸。”

要他杀人他无所畏惧，要他留手才会为难。

他所学所历，从来没有把谁放在眼里，他不在乎别人性命，不在乎手下能不能留活口，若是扛不住，死了也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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