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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4/4)



寺岛明里见惯了大风大浪,被情人找上门“兴师问罪”这事情并不是第一次发生,她的家族遗传基因让她天生就擅长理这纂刻在每个人类DNA里面的问题——不甘心。

这些不甘心绝大多数时候成分都不怎么复杂,简单来说就是,要么是钱没到位,要么恐惧没到位。在两关系里掌握绝对主动权的她慷慨且独断专行,势的作风能驯化无数个听话又懂事的情人。她骨里的不近人情则让她那些情人明白她并不是个贴的人,也不是个合适的敲诈对象。

当然,也并不是没有例外,就比如侑。

侑是个随自我无拘无束的玩乐主义,她是个贪图享乐喜新厌旧的独裁者,他们因为臭味相投走到一起,关系相比起她以往往的男人来说,有些特别。他们在一起可以玩得尽兴,走得快,偶尔放开手,各自跑,在放飞自我的基础上,维持着相对稳定的分分合合。

侑能跟她鬼混一年还没局一定程度就是因为他这撒手没的德行。

而且最重要的是,快乐是经不起对比的,这方面都很合拍的兴致以及愉悦很难在别人上找到。所以他们在各自的世界里兜了一大圈撒之后,往往都会回到原继续待在一起,时间一长,这就成了他们双方默认的游戏规则。

这也意味着,他们的重心从寻作乐走向了习以为常。

侑这时候所表达的不甘心也就很难定义为普遍意义上的不甘心。

她歪着打量了他这颗黄澄澄的脑袋片刻,叹了气,问他:“你想怎样?”

“什么想怎样?”侑好像没料到她会是这反应,愣在原地,表情看起来活脱脱就是只被撒开了遛狗绳的金

她双手环,靠着门,气定神闲地看着他。眨之间,两个人的地位就掉了个转,主动权轻松回到了她手里,“你特地在这等着,不能是过来给我打个招呼叙个旧吧。”

侑呆在原地,他想象过她很多反应,心虚的,害怕的,支支吾吾的,犹豫不决的,唯独没有想过现在这,就好像——

“你就不会有一丁的不自在吗?”

“为什么要不自在?”她看着他,神如常。

——完全没把他放在心上。

侑耍赖惯了,一次被人耍赖,一时间没控制住表情,“你没想过如果治知我们的事,会怎么想吗?”

“所以你是来威胁我的。”

“不是——”他气急,收回撑在她边的手,抓着自己已经糟糟的发。这么多天的自我分析和揣,寺岛明里的反应完全对没对到上,自作多情地加了那么多的戏,也一句台词都没对上,多少让他心态有些崩溃。等他冷静下来,他放弃了那些哨的手段,而是盯着她,语气不满,“我的意思是,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没有,”面对侑的质问,寺岛明里有些惊讶,不过也只是有一侑并不是那死缠烂打的个,但这不代表他不会有打破自己原则的时候,“我也不太明白,你还需要我对你说些什么。”

侑被她这理所当然的语气堵得说不一个字。

“我们已经结束了,侑。”她耸了一下肩膀,看着他的双,语气无比认真——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认真。侑不傻,过去那些情话真真假假,他都能轻易分辨来,更何况和没有丝毫关系的现在。

“然后呢?”

“什么然后?”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结束了,就这样。这又不是演唱会,喊声安可能返场继续。”

他垂下手,“我不同意。”

寺岛明里拧着眉看他,“我记得我们之间不存在需要对方同意才能结束这约定。”

“我的意思是……”

寺岛明里打断他,耐着说:“你之前这么的时候也没有经过我同意,”看着侑不知所措的神情,她很难在这时候起脾气把话说绝,“不要太双标,侑。”

侑不吭声了,他确实没有什么立场说话,从这段关系的开始,他们就自动放弃了他们之间所谓的立场,谁也别说谁。可等他想起她在那天在街边回看他的神,想起她说「留在岸上的就应该继续在岸上,生在海里的就应该回到海里」,他始终不认为改变的仅仅是他自己。这明明是他们之间的事情,缺了他们之中任何一个,都没办法往前走。

他看着寺岛明里,她的目光就像她说过的那样,隔着海岸线远远的看着。

可是,“那为什么偏偏是治?”

为什么是治,我们有着一样的基因,有着一样的外表,有着一样的

我们同样在岸上。

那为什么不能是我。

寺岛明里忍住了想要去摸一把他这蓬蓬的发的冲动,“没有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对啊,我又不是因为他是治才选他。”她挠了一下脸,这话其实说得并不老实,因为如果他不是治,他们或许就不会走到现在。

几个月前她刚接下赞助稻荷崎的企划案,很多东西都得现学现卖,主动担任顾问的同班同学北信介邀请她旁观了一段时间练习赛,顺带包办了赛程解说。后来发现一些视频资料被侑借走,路过听到他们对话的治表示可以帮她,一来二去索连带着截胡了北信介的解说工作。

为表谢,她礼貌地请他吃了一顿饭,单纯的吃饭,不带一丁多余的可疑的目的

他们的关系就是从这顿饭开始。

不过为了不一步刺激到侑,她并没有说得太直白,“我只是选了他,他凑巧是治而已。”

这世上有很多事情解释起来,找上千万个理由借都不如一个凑巧来得好。

寺岛明里生于一个独立意识很的家,是独生女,妈妈也没有继续生育的打算,于是这意识被毫无保留地遗传给了她。度的教育氛围使得她的心智过早成熟,而极压迫的家氛围则使得自我意识极的她控制得不到满足。这也就导致在青期这一未成年人心发育的时期,她现了一系列问题,这其中尤为严重的就是私生活放纵和饮焦虑。

这是一自我矛盾的典型表象,发式的放纵和控制共存,很难维持长期稳定,她很快就意识到失控的自我并不能弥补她缺乏的任何东西。

现时,她正在尝试理自己一团糟的私生活,时机不早不晚,刚刚好。

托他的福,她还一块收拾了自己的饮焦虑。

寺岛明里的饮焦虑并不是什么都不吃,只是对的要求从平时的普通提升到了苛责。这也是一权力代偿,她这时候极其容易钻角尖,在小事情上过分地求疵。

治第一次和她吃饭的时候,就看着她在桌上挑挑拣拣,挑了小半碗尝了几。本来就份量不大的法餐,愣是给她再分成了好几份,装里的东西还没有他吃的零多。

“你只吃这么多?”他有些诧异,这吃法在他看起来,是会饿死的程度。

“差不多吧,我总是这样,不用在意,”她的饮焦虑总在工作和学业压力加剧时爆发,现在她已经能理得驾轻就熟。反而是治,他的饭量看起来,不太合适法餐,在她的真诚劝说下,他已经吃成了自助餐,“如果你觉得不够吃的话,可以继续的,完全不用我。”

“真的没事吗?”治不知是因为摆了一桌的菜还是因为坐在她对面的缘故,他和之前比赛时的状态有些不同,不太能沉得住气。

她并没有究他的不专心,慢条斯理地吃自己面前那小半份的菜,满不在乎地安他,“真的没问题,既然答应了请你吃饭,就请放宽了心来吃。”

他看了她一,“其实,只是些录像带和资料,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

“请吃饭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

治握着餐的手不安地动了一下,他还不太适应她比外表看起来势得多的作风,“你刚才说,你总是这样,是总不怎么吃饭吗?”

“我认为这不能叫不怎么吃饭,”她拿着餐刀戳了戳餐碟里的,切下一小块,细嚼慢咽,而后才抬起睛看着治慢慢解释,“我会,只是在我想吃的时候才会吃,只吃我想吃的,就比如现在。”

“抱歉,我只是有些好奇,并没有别的意思。”她看着他时,他也在回看,几乎一刻不停地盯着。这和站在场地中央抬起看她时的觉并不一样,那时候的她对他来说,是一直于遥远的地方,没有过任何概念的人,模糊的情绪不足以支撑起一个完整的形象。现在她坐在自己面前,他才真切受到视野是如何陡然变得清晰。

心脏像冬天清晨的育馆,打开灯的一刹那,所有的角落都被骤然照亮。

寺岛明里新奇地看着治那张脸,她从来没有见过这表情现在另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上,好心地替他开,“觉得我是个奇怪的人?”

“不会,只是和大多数人的习惯不一样。”他的语速并不快,语气也不活跃,整个人像是一条平直的线,稳定又踏实。

她神极平常,语气直白,“我从来都不是大多数。”说完才发觉治望着她的表情有些过于专注,让她本能地察觉到了一氛围变质的苗

其实最初的她并没有多余的想法,手里有正经工作要,工作压力还大,情方面的需求基本为零。治这自己送上门的菜再诱人,饮焦虑也会让她自发地选择把他从自己碗里挑去。

两个人各怀心事地吃完饭坐在原位等司机提车,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餐碗都被收了下去,治坐在空空如也的台面一侧,问了她一个质朴的问题,“你有特别喜吃的菜吗?”

说不上来,心情不同的话,喜的会跟着改变,最近比较喜的应该是芦笋这类清淡的吧。”她认真地想了想,顺问了句,“你呢,你喜吃什么?”

“喜的话,应该是米饭,”回答也很朴实,“饭团。”

“啊,那刚才不是——”完避开了他喜的类型。

“不,这顿饭也很味,只要是吃饭,我都很喜。”他连忙解释,“的满足,不仅仅取决于材的类和多少,也需要考虑别的因素。”比如,和她面对面。他很清楚地知,自己的正在产生一异样的充实,这觉比胃被填满的过程还要愉快一

寺岛明里笑着省略他话里的意,“你喜吃哪家的饭团?”

“非要说的话,我比较喜自己。”

她和治的哥哥侑在厨房最接近下厨的一次活动是把冰箱里所剩无几的油抹在侑的其他的位,两个人和谐地享受了一顿亲手制作的不端庄不严肃毫无营养的下午茶后,厨房就已经完全不能,更别提开火饭。她和侑说白了都是不会饭,只知饭来张的废治会饭倒是让她有些新鲜,“你会饭的吗?”明明是亲兄弟,双胞胎,差距未免也太大了。

“嗯。”

得怎样?”

“还不错。”

“有机会的话真想试试。”

“可以,你想什么时候试试?”

寺岛明里:?

治回答得太快,快得连她都没反应过来。

“你明天想要吗?”他见她久不回应,又说,“我可以带去学校给你。”

治的态度很直接,她也不再装作没听见,只是反问他,“你应该知我对的态度,不担心自己的饭被浪费掉吗?”

他并不意外,在没什么期待的时候听到意料之中的回答,他很从容,又或者应该说,有所准备,自己的决心并不会因为她的回答而产生多少的改变,“结局有可能是被浪费,但说不定也有可能被接受。如果不先送去,那不是连结局都没有。”

寺岛明里知他其实不是在说饭团。

他也知

从挑到接受治的饭团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因为她对的挑剔和对男人的挑剔是一致的,这导致她无法接受任何代餐。她需要明确地知,自己接受这菜是因为自己想吃,而不是吃起来和什么很像。

治在这段时间和她维持着相当的联系频率,往模式很快从手机上的一两段短信发展到在她的公寓里单独见面,他甚至因此还有了一把临时的钥匙。有时候过去打开门,会看见寺岛明里在客厅里一边跺步,一边打电话,或者准备打电话。她总是有一堆电话要接,一堆工作要理,治在她边扮演的角也越来越多,助理,模拟客,谈判对象等等。

他最初还有些不习惯,只是后来隔几天就会过去一趟,熟悉了,才越来越自在。

门见到她面严肃地对着电话那端的人质问,他也不慌,习以为常地带上门,换下鞋,提着帮她填充冰箱的日常用品钻她的厨房。见她站在一边打电话骂人骂得燥,他在旁边帮她递了一罐打开的汽

一来一回的动作,十分地连贯。

寺岛明里仓促地和他对视了一,彼此睛里都带着不明显的笑。

挂掉电话后,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放空。

“想吃什么吗?”治刚收拾好冰箱,来问她。

“暂时不想吃,”她朝他招手,“你过来一下。”

治顺着她走了过去,她的手还没放下,一直这么举着,他看了一会儿,默不作声地握住。

她笑了,一把将他拽到自己边坐下,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累了吗?”他说话的时候,肩膀会有一阵很轻微的震动。

她的脸颊挨着他动了一下,“嗯。”然后地叹了气,“超级累,累到什么都不想吃,也不想动。”

“可是我有饿。”治跟着她坐在沙发上,偏过就能看见她的脑袋倚着自己,手臂也挨着,肤像温,裹着他。

“你没吃饭就过来了吗?”

“嗯。”

“叫人送吧。”

“自己会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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